Manwong 旅遊札記:詭異、神秘,魯文佐里峰 ( 烏干達 )
烏干達旅遊資源並不豐富,比較多人認識的是到烏干達西部跟蹤銀背大猩猩和沿著尼羅河參加各種的水上旅游活動。但我卻另有所圖,要是能爬一爬烏干達與剛果交界的魯文佐里峰,那烏干達之旅著實不枉此行。
我被這座神秘又鮮為人知的怪山深深地吸引著 ; 在海拔高度3500米之上,這裡生長著一些非常獨特而奇異的植物,由於生長在高山地區,没有其他的樹木與之競爭,這些奇怪的植物會長到驚人的高度,氣候異常潮濕使魯文佐里峰終年被雨水和濃霧重重深鎖著,與這里奇形怪状的植物相互襯托下,令魯文佐里峰平添了陰森、虛幻的迷離氣氛。
在坎帕拉我住的旅館 backpackers hostel 已經可以代為安排參加爬魯文佐里峰,行程由兩天至九天,從簡單的森林徒步至穿上冰爪攀登雪峰,行程一應俱全。
我在這間旅館已經住了一個星期了,當我執拾我的行裝準備離開時,打掃房間的小妹妹一直追問我甚麽時候會再到烏干達來,我只能騙她假如有機會一定會回來探望她,然後心有戚戚地向烏干達的西部進發。
坎帕拉的客運站是我所見過最繁忙的客運站,這裡停泊了數以百計的藍白雙色「小巴」,其實這些所謂的「小巴」都是一些先進國家退役後再沒有多大用途的殘舊小貨車,但運到來烏干達後,它們搖身轉變成了非常搶手的生財工具。這裡的小巴都是等候著出發到烏干達內陸地區的乘客,班車路線多達百條,而且分開新舊兩個客運站,在我找到去卡塞塞的小巴乘車處時我已經汗流夾背,足足花去了半個小時。
坎帕拉到卡塞塞需要九個小時的車程,這倘路程顛沛而擠擁,那個討厭的師傅又來者不拒,不斷地招呼乘客上車,我坐在小貨車最後的一排,已經被其他乘客擠壓到車廂的一個角落,但我還能有怨言嗎?看見很多當地土人要站著或是彎曲著身子好幾個小時,謝天謝地,我能有一個位置可以坐下來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
這段路程開始首幾個小時會沿著非洲第一大湖維多利亞湖而行駛,風景美麗如畫,小貨車在這段路上都會有乘客上上落落,我的座位下面被當地上車的漁民安放了好幾盆從大湖捕獲的淡水魚,魚腥氣味十分難聞。但也有令我快樂的事情,偶爾我會看見聯群結隊的野羚羊與小貨車平行而過,而接近卡塞塞前兩小時會經過小鎮波特爾堡,倘大片的茶園一個連接著另一個,這種種美景都令我雀躍不已。
九個小時倏然而過,到了卡塞塞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沉,還好終點站的位置就在我要落腳的 kilembe Rd 基倫貝路,迴旋處附近已經有經濟和整潔的旅館,我選擇住在 Kasese Executive Inn ,明天才再想辦法進入山區內,我還要在山區內找我已經預訂了房間的 Rwenzori Hostel 多住一天,之後才正式開始爬魯文佐里峰的行程。
卡塞塞的旅館每一間門口都有一位軍人把守著,我只是被問了些簡單的問題,持著機關槍的年青軍人會仔細的看看我背包內的物件後,便讓我隨旅館老板娘內進,我倆一起步行上三樓的客房去。
" 這個蚊帳晚上一定要把它放下來,如果要洗澡先要到走廊把熱水爐的開關開了,再待十五分鐘,洗澡後別忘了關掉它呀!!!呵呵。”
“ 一定,一定。‘’ 我點頭回答。
這位老板娘對我這黃皮膚的人特別好奇,著實她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 ; 黝黑的皮膚,身材豐滿,頭上扎上顏色鮮艷的彩巾,手上拿著掛了十多個客房鎖匙串連的鐵圈,隨著她手部不停的擺動 ‘’ 呤呤啷啷 ‘’ 作響,像她的笑聲一樣清澈響亮。
" 你吃了晚飯嗎?樓下有餐廳。" 她接著說。
" 哇!非常好,我已經一整天也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把我的外套脫下,掛在牆上衣架上,然後突然想起再問她。
" 妳這裡有可口可樂嗎?可否先給我一瓶可口可樂?"
然後她又 ‘’ 呤呤啷啷 ‘’ 跑下樓去為我取汽水。
我把大背包掉到地板上,隨身的小背包安放在那個掛了一個大蚊帳的床上後,趕緊走出露臺,此時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暗紅, 被琉璃一樣的雲霧終日纏繞的魯文佐里峰深不可测的聳立在基倫貝小路的盡頭,在我心中,它就像過往旅人所傳說中的那樣神秘和詭異,心裡在想著 :
" 它會否眷顧我這個從三萬多公里之外的太平洋彼岸,長途跋涉過來看它的人,慷慨的為我展現一下完美的身軀嗎?又或是一如以往般吝嗇?
四天後我想我將會找到答案。
第二天早上,我乘坐當地的摩托車進入山區,我的登山導游 Hannington 和背伕 Nason 與我在山區內的 Rwenzori Hostel 見面,Hannington 和Nason 都是卡塞塞當地的村民,兩位個子都不高大,其實烏干達人一般都不會太高大,跟亞洲人差不多。Hannington 和我彼此各自介紹自己後,便詳細的為我介紹此次登山路線的大概狀況。我告訴他主要是希望能看到那些在高山生長的稀有史前植物, Giant Groundsel 巨千里光和 Giant Lobelia 巨半邊蓮,而登雪山並不是我來此的目的,因為攀爬雪山需要很多特別裝備,再者以我這年齡相信也沒有攀登雪山的體力。
Hannington 和我商量後,為我安排了四天三夜的短程路綫。那些植物生長在海拔3500米之上,最節省也必須花上四天的時間才可以看到,我也沒有異議接受了他的意見。
這次登山的陣容是我意料之外,除了導游 Hannington 負責講解,背夫 Nason 全程為我背負起那個 65L容量的大背包,另外還有兩位背伕負責背負著未來四天的糧食和煮食器皿,而我就只需要背著一個裝著攝影器材,大約只裝有15公斤的30L容量的背包就可以了。雖然是我一個人爬山,但算起來爬山小組就有五人,四天費用共四百八十美元也是相當合理,另外進入魯文左裡山還要交每天三十五美元的登山費,四天共一百零五美元,登山費是給烏干達野生動物保護組織,再加上給小費導游和三名背夫,總花費大概要七百美元。
魯文佐里山被喻為非洲最美麗的山峰,因為在它海拔3500米以上生長著很多非常怪異的植物,其中有些品種只在這裡才有發現,我最感興趣是Giant Lobelia 巨千里光 和 Giant Groundsel 巨半邊蓮,當我第一次看見這些植物的圖片時,已被它們奇怪外型所深深吸引著,誓要親身去把這些植物拍攝下來。著實有點慚愧,從小到大做甚麼事情我都是沒有足夠的恆心,總是三分鐘熱度,但唯獨是自己好奇的事情,總會不惜一切,以破釜沉舟的態度去滿足這種好奇的願望。 説回登山的路線,第一天首段路程會經過一個村莊,村莊就在山脈之下,這裡大約有一百多戶人家,建有小學,中學,菜市場,小商店,當然還有教堂。過了村莊之後就開始直接向上爬升,在山坡上也分散著很多的房舍,從高向下望去可以看見滿佈大大小小礫石乾固了的河床,Hannington 告訴我雨季的時候,大雨會整天下過不停,河流會流著充沛的河水,跟現在是兩個模樣。
至於這登山路線為世界所知名的是它非常的原生態,完全沒有人為鋪設的路綫,也不會因為要建造容易適合登山者的登山路線而亂伐樹木,因此路線都是順著自然生態環境而形成,迂回曲折,奇型怪狀,又或是接近垂直七十度攀著樹根而上,可以說登山杖在這裡是完全沒有作用,因為除了第一天有點作為,之後的路程很多時是需要雙手抓著樹根和石頭爬著前進的。 按當地人語 “ 魯文佐里 ” 意思是 “ 造雨者 ",確實這名字完全說名了此山脈的特性。按統計一年中有三百天山中都是下雨和被大霧所濃罩著,長期雨水充沛和濃霧彌漫,第二天的路線便是泥濘和沼澤,登山鞋除了起步階段可穿,之後必需換上塑膠水鞋。
開始時算是比較輕鬆,因為海拔從1400米爬升到2500米,這樣的高度對於我是沒太大問題的, 空氣中的含氧量還是足夠,大部份路線都是草地和樹林,有些路要走在坡度很大的亂石山徑,下大雨時這些山徑其實就是溪流。臨近第一天的營地時開始下雨,我馬上穿上雨衣,第一天行程花了五個小時到達 Sine Camp 營地,此營地是紀念一位曾在此山頭捕獵了三十年的老頭而命名,老頭一直一個人住在深山內,以採集野果和搜獵動物為生,最常搜獵的動物就是猴子,穿梭在這熱帶雨林,常常也會看見猴子在樹上嬉戲。
放下背包後,在山中回頭向山下看,那是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景像,雨水和霧濃罩著整個森林,還有瀑布像銀色絲帶從山上流下來,各種猴子的叫聲 “ 吱吱 ” “ 咕咕 ” “ 吖吖 ” 在森林中不同的方向傳到我的耳朶,此情此景就像小孩子時看電視劇集 “ 泰山 ” 的畫面,此刻我已經進入了真真正正的非洲熱帶森林了。
在深山內,太陽下山後溫度隨之下降,導游 Hannington 為我們准備了晚餐和生了一個小小的營火讓我可以取暖,我把今天汗濕了的衣服和襪子脫下來換掉烘乾,晚上的節目就是兩個人對著營火烘衣服和說說自己過往的旅游的故事。
凌晨開始傾盆大雨,澼澼泊泊像倒石子一樣落在小柵屋頂,營地被四周高大粗壯的大樹圍繞著,強風把樹枝也吹斷,掉在柵屋頂時 " 嘭 " 的巨響,就連睡夢中的人也會被驚醒。山上沒電,黑暗把空間完全占據, 困在這小房間像盲了一樣, 恐懼蠶食心靈, 害怕大樹會被狂風吹倒,更害怕山坡抵擋不了暴雨而傾瀉,雖然這個機會不存在,但就像小孩子一樣覺得世界是有怪獸的存在。我把野外頭燈架在頭上,不敢再睡覺了,一直過了兩個多小時,雨停了,才敢再次鑽進睡袋,就在這不安的情緒下再次入睡,昨天走得確實有點累了。
早上起來,寒濕的空氣接觸到皮膚感到有點寒冷,令我懷疑這裡是否非洲,羽絨和頭套也著到身上,吃過豐富的早餐後,已經早上九時,今天的徒步路線將會比昨天更為艱辛,全程九公里半,從海拔2500米爬升至海拔3900米,坡度十分傾斜,也開始真正進入非洲熱帶雨林的深處, 我把登山鞋收好,換上了水鞋,今天經過的路線全都是泥濘和沼澤, 將會通過三個林區,首先是三公里的竹林區,然後是三公里的石楠木林區,最後就是我要看的巨千里光和巨半邊蓮林區 。
竹林區的路都是軟棉棉的,因為長年被一層又一層的竹葉年復一年的復蓋著,枯葉已經有些有一米深,坡度成四十五度至五十度,一邊爬要一邊抓著竹樹借力而上,因為沒有帶手套,不小心被竹的表皮刺傷了手指。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才穿越竹林,開始進入石楠林區,眼前的風景已經是另一種景像, 粗大的喬林遮天閉日,使林區十分陰寒和潮濕,青苔狼藉地寄生在每塊大石和樹根表面,長松羅在沒有污染的空氣環境下依戀著石楠生長得異常茂盛,隨風飄逸,據說它最終會把石楠的養分全部帶走,直至對方枯萎才一並離開,多悲凄的一對戀人。
進入海拔3500米的高度,開始下起雨來,我馬上穿上雨衣,雨水把山路變成泥濘,每走一步都被污泥吸吮著,要花很大的氣力才可把腿抽出來,過了泥濘地帶後便是峭壁,抓著樹根踏著石頭一步一步沿著峭壁而上,背夫 Nason 在這裡不小心滾下了山坡,Hannington 放下背包馬上跳下去把他拉上來,我的背包防水套也被樹枝劃穿了一個大洞,爬上來後 Nason 為此十分過意不去,我當時只擔心著他有沒有受傷,而他卻為了這無關痛癢的小東西而自責。Nason 一點英語也不會,本身也沒有和他太多交談,只是眼神接觸時彼此交換一下微笑,自從發生這次事件之後,他總是沉默不語,因為他擔心我會因為這件事情告訴旅社,而我又不知怎去安慰他,我就直接告訴 Hannington 叫他不要為這事情擔憂。
對於身材矮小的 Nason 來說,能找到一份背伕的工作,相信是十分難能可貴,他们的工作是用自己的肩和背,替旅人從山下把非常沉重的大包小包的物品背負到山上去。也許在我的生活中,我們可以有不斷去選擇工作的權利,但在烏干達,不要說要求日子過得美滿,但求日常生活過得溫飽,你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即使你並不想做這樣的工作。
通過石楠林是最艱難的,因為大部份路程是需要用雙手抓著樹根和石頭借力攀登而上,爬過了石楠林的峭壁地帶,我倦極地坐在地上,感覺到心臟像鼓鳴一樣的急促跳動。總共花了五個半小時, 現在的路又變成一片沼澤。
石楠林區讓位給了非洲特有植物巨千里光, 我也就是為了要親眼看見它才會爬魯文佐里峰。死火山之下嶙嶙亂石,舉目所見是陌生而古怪的植物,處處彌漫著濃濃的霧,還有瀑布、沼澤和小河,令這片世外之地神秘而詭異,這裡的一切就跟我想像中的史前蠻荒完全一樣。
巨型千里光
巨型半邊蓮
我們還要涉水跨過河流才能到達營地, 導游 Hannington 和背夫 Nason 捉著我的手一直帶領我過到對岸,雖然穿了水鞋,但褲還是全濕透了,河水是冰川溶化而成,所以十分冰冷。回到營地後我馬上換去了全身濕透的衣服,以免著涼感冒,之後急不及待走出營地,看見營地被無數的巨型半邊蓮重重包圍著,心情興奮得不能用文字去形容。雖然這四天都是在艱辛的路途上,但我認為是十分値得的,我細心他欣賞著這些吏前植物,可我完全忘記了一路走來時的種種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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